黄河随想

巫昌友

   再次想起黄河，已经是十年之后。
     苏东坡说十年应该是生死两茫茫的，我有些懵懂，在如逝的光阴里，记忆宛若黄河岸边随风而散的芦絮，飘到那里算那里。
     毋庸讳言，我是喜欢过黄河的，曾经在南方的梦里无数次的憧憬着黄河人家的稻米和鲤鱼，总是以为在那个古老的黄河渡口，随手一掬，都会捧起沉甸千年的泥沙。
     自难忘，费思量，念起唐人＂黄河远上白云间”的句子，印象中的黄河依旧是十年前的模样，有白杨，有小舟，还有那并不滔滔的浑浊黄河水。
     十年前曾去过开封，在那个李师师和宋江当年约会的地方，我有好几次都可以触及到黃河的心跳。
然而因为或多或少的原因，一步之遥的距离，竟然成全了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
     从黃沙中匆匆而来，又从黄沙中匆匆而去，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才換回了烟雨飘摇中的深情回眸。
     朋友说，没有见到黄河，我们会渐渐老去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正流浪在中牟的县城里。
     用＂流浪＂两个字，为那段河南旅行的时光做结，是没有丝毫的夸大其词，因为那一年的秋天，我和两个同学已经掉进了传销的陷阱，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每天喝着胡辣汤，吃着没有味道的白面馒头，在空荡荡的墙角里接受着别人的洗脑。
    秋天的寒，冬天的冷，萧杀着颓废的枯枝，既使有阳光也湮没在一片看不见边际的沙尘里。
    我曾在笔记本里写过，河南的中牟是个不缺故事的地方。
    在这滚滚的黄沙里，可以听到官渡厮杀的金鸣，也可以看到青梅煮酒的写意，而且在无意中增添了自己坠入传销的无助与恐惧。
    对于这段传销的经历，我是一笑而过的，既没有去骗別人，也没有被别人骗（我没有参加），就像在黄河里洗了一个手，双手沾黄了黄沙。
   中牟是三国故地，对于曹操的那些陈年旧事，我始终是心存敬畏的，三国英雄那么多，别人崇尚关公，我独赞打不死的曹孟德。
   风卷黄沙，念想里的黄河始终不得一见，在离开中牟前，想见一面的心情却有些心急火燎。   几个人坐一辆马拉车，行驶在无垠的中原大地，异乡的景致让我们既兴奋又惊奇，一路上大呼小叫，那些不太标准的川式普通话让过往的行人侧目而视。
   去的地方叫万滩，站在堤岸上就可以看到黄河的全貌。
   或许是因为冬天的原因，河面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宽阔，只有几艘破旧的木船在水面缓缓而行，由西向东，消失在沿岸一片白桦林里，那场景像极了中国的山水画面。
    相见是不如闻名的，浅浅的河床，河中突起的泥滩，让同行的几个人有些隐隐的失落。
    静静的观望了一阵子，大家终忍不住奔了过去，那一双双千里之外的手，在并不滔滔的黄河里洗涤着青春的尘埃……
    很多年过去了，大家终于各奔了东西，偶然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人记得当初说了什么，笑了什么。
    只有印象中的那一条黄河，还在心里静静流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