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狗解馋 ——往事回放

云中一击

（开场白：那是在一个特殊年代的发生的事，被猎杀的狗儿本来就是当地村民养来过年吃的土狗，与当下的宠物狗不可同一而论，尽管如此，至此后，笔者再也不曾吃狗肉了）。
   
   
   那是当知青时的一段旧事，我和吴兄；蓝兄都是临时受聘于水库建设方的知青。九龙坡白市驿大河沟水库是在比较困难的时期上马扩建的，大坝是土坝，每天需要大量的民工挑土来筑坝，天天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每当施工的农工踏着落日的余辉归家而去后，大坝旁的工地小屋，就剩下我们兄弟三人相依为伴，和白天的热闹形成太大的反差。水库建设指挥部在大坝下面较远的地方，里面住着管理水库建设的县委工作队和工程技术人员。

   那时生活特苦，“打牙祭”三字是最具感染力的词汇了。

   一夜，我已睡下一会了，白天战天斗地也太累了，我很快就梦见了周公。吴兄在坝下抽水值班，蓝兄是工地食堂团长兼团员，他娃一天到晚在伙房砍杀萝卜白菜，就是难得给我们提供点油荤的东西改善一下伙食，蓝兄精神甚佳，夜深了，还在厨房收拾锅碗瓢盆什么的。

   睡梦中，我隐隐听到有人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呼唤，声音急促，我强睁开眼睛，见是蓝兄在说着什么，我便仔细听来。“喂，有条狗跑进厨房了，打不打”？这显然是“打牙祭”的机会来了，“打”！我的回应是从饱受青菜折磨的胃肠发出的怒吼，是一股压抑了好久的冲动。嘴上喊着打，我是不会行动的，一是没有打狗杀生的经验，二是真的有些胆怯。

   只见蓝兄抄起一杷火铲，轻轻地关上大门，这房子共三间，一字排开，我们住左边的一间，中间是堆食品的，右边是厨房。狗儿正在厨房找东西吃，它那里知道危险悄悄向它走来。我站立在床上，做出一副声援蓝兄的架势，其实是做好了逃避的准备。

   蓝兄的身影倒映在厨房的墙上，我看到火铲挥过墙头，又重重打下，只听得那厮惨叫起来，那声音在深夜里甚为凄惨。一下，二下，三下。火铲的倒影在墙上挥舞，那可怜的生灵发出的叫声越来越小……墙上的倒影，和我脑子迅速闪过几部电影中凶险的镜头叠加在一起，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平安无事后，我又躺下睡了，第二天醒来，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昨晚发生的“凶案”也忘得一干二净。

   当西边的晚霞送走了最后一批筑坝人，在工地当施工员的我和吴兄一块向坝边的住房走去，远远的，看到蓝兄进进出出，正在忙着什么，还看见一只大锑锅放在用餐的小桌子上，那锅中的香气已是四处溢漾。是红烧狗肉，我终于想起来了，白天人多，蓝兄是打了一天的埋伏，现在终于轮到它上场了。

   大坝下一湾清水泛着波光，数只急着归巢的白鹭从水面掠过，大坝后面的罗汉山，松柏下开着的杜鹃花的清香，驾着微风徐徐送来，住房四周的树林轻轻拂起阵阵夏夜的凉爽。一大锅的狗肉油光闪动，三大碗红苕酒（那时也只买得到这种劣质酒了）也争着把那一弯新月映在各自泛着红光的脸上。

   大块地吃肉，大碗的喝酒。什么三招（知青回城的招工，招生，招兵）的烦恼，生活的艰辛都通通抛到九宵云外。谈国事，叙友情，水库几百万空置库容填满了我们的欢笑。那一顿狗肉的香味，回城后是再也没有找到过，那饥饿的肠胃遇上美味的狗肉和有点苦涩的红苕酒；还有青松柏林佐餐于旁，天上一弯明月也不忍西下，如此美妙的组合怕是今生再也找不到了。

   回城好多年了，我还记得那顿水库大坝旁狗肉的味道，好特别的味道。

   最后，也请那位失去狗儿的农家原谅我们这些饥饿的，十天半月不见油荤，正在吃长饭的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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