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政协报》：小城柳堤复青青

险峰

《重庆政协报》：小城柳堤复青青2016-03-18 15:59 来源：重庆政协报 我要评论0 扫描到手持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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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政协报》3月8日第四版  杭州有白堤，苏堤，杨柳依依，闻名遐迩。
三峡平湖之畔，古城忠州临水而居，在她的滨江“外滩”，亦有半城柳堤，湖光山色，翠柳烟云，带给小城万种风情。
三峡截流，江水上涨，忠州半个古城沉于江中，遂东起狮子坝，西至白桥溪口，填石筑岸重修滨江长堤。辛卯年竣工后，又于五里长堤种花栽柳，三度春雨，半城柳堤宛如一条翡翠玉带，飘逸于老城东坡的城池边，挽起鸣玉溪和白桥溪的两袭翠袖。
五里柳堤，淡定地临一泓平湖碧水，绿影婆婆；对一座翠屏青山，含情脉脉；随一城明媚灯火，如梦如幻。若问及她的“前世”，竟和白居易、苏东坡两大名人颇有些渊源。
1
时光回溯公元818年，左拾遗白居易得罪权贵，谪贬忠州刺史，经蜀道，乘孤舟赴任忠州，“一只兰船当驿路，百层石磴上州门”，来到杜甫诗中那个“小市常争米，孤城早闭门” 的破落小城。
白刺史立于城门，俯瞰忠州“林峦少平地，雾雨多阴云，隐隐煮盐火，漠漠烧畲烟”，江水滚滚东逝，河滩破瓦残垣，庶民衣衫褴褛，得知时夏河水泛滥，人民黍谷无收，不禁“目断心悁悁”。
然则，白刺史未曾偷闲苟且，而是负荆慎身，履冰厉节，修葺古城墙，新筑白沙堤，登东坡开荒造林，沿河堤种桃栽柳，“伟岸埋大干，临流插小枝”，“持钱买花树，城东坡上栽”。次年，沿江河堤“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白居易《杨柳枝词》）。
“二年留滞在江城，草树禽鱼尽有情”，后到苏州为官的白居易，亦常忆忠州江柳，写信“曾栽杨柳江南岸，一别江南两度春。遥忆青青江岸上，不知攀折是何人？”寄问接任的杨刺史，刺史梦里的翠柳，可是“叶含浓露如啼眼，枝袅轻风似舞腰”？ (白居易《杨柳枝》)
时至公元1079年，一生仰慕白居易的苏轼，得罪王安石而贬黄州，途经忠州，遂登东楼以怀白公，只见东坡橘柚逶迤，“野桃山杏水林檎”，河堤绿柳“依依袅袅复青青”，不少庶民在龙兴寺给白公供香，苏公感时泣零，誓学白公，始号“东坡”。
从“半城柳堤”秦家公馆遗址旁，穿过东门城墙的一处古巷，慢行五十余步，有一坡77级宽而陡的石梯，便是古遗迹“苏家梯子”，苔痕映阶，磐石留青，记忆着古城的沧桑变迁。
冥冥注定，苏东坡也任杭州刺史，修浚西湖，于湖堤广种柳树，在湖边立碑题诗“我处依稀似乐天，敢将衰朽效前贤”，留下绝美的西湖“苏堤春晓”。
2
“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2003年6月1日，三峡工程开始蓄水发电，祖辈逐水母亲河旁的三峡子民，已陆续迁徙他乡。
难忘2001年8月3日在长通码头送别815名移民离去的场景，淳朴的乡民们拿着锅碗瓢盆，携老扶幼走在晃动的囤船浮桥上，一步一回首，一步一抹泪，当“长鲲”号鸣笛离港，眼泪哗然夺眶。
难忘那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容，难忘那“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的离情，难忘那“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的浓浓乡愁。
有了他们的背井离乡，才有了一步十景的滨江公园，才有了这“一城柳絮花满城”的旖旎长堤。这座“江上长城”，正是在他们依依离去的村庄废墟里，在他们朝暮相守的的田园故土上建起来的啊！
是啊，两千余米的滨江长堤，一项庞大而艰巨的塌岸护坡和消落带治理工程，坡面高程从165米至179米，高达24米，混凝土块重力护坡，三级砌筑堤坝，回填夯土石方高达一百万立方，混凝土路沿石就有12万墩，重达千余万吨。多少工程车，几多民工汗，都被那潮涨潮落的江水，那往来不息的游轮默默带走。
还带走了城墙下那一棵棵枝繁叶茂的黄桷树，带走了那回荡着一声声欢歌笑语的中坝子河滩，带走了那停靠着一艘艘机动船的沙洲，带走了老河坝那一家家馆子用大铁锅熬出的“大杂混儿”油香……
让人伤痛的，她还将带走白居易、苏东坡在这里植树种柳的足迹，带走他们“忧其君，亦忧其民”的荫德。百姓对他们的爱戴，难道也要随着一处处古城遗迹沉于江中？
何以解忧？忠州人选择了一种最朴素的表达方式，在新建起的五里长堤上种下了666棵江南垂柳。
3
我是如此幸运，春夏秋冬，或是朝暮晨夕，一刻钟时间，就能走进滨江公园，信步半城柳堤，感受她无穷的美。
人间四月天，徜徉于紫燕呢喃的五里长堤，那柳枝万条垂下绿丝绦，似若美人的纤纤玉手，把你的心拨弄成一江春水，烟雨中的垂柳，成了梦中“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林黛玉。
月上柳梢头的夏夜，与爱人依偎柳岸堤上，看那一轮江上明月，湖中舞倩影，体味苏东坡“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缠绵爱情。金秋十月，烟光柳色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定让人心旷神怡。雪花飘落时节，棵棵柳树挂上一串串银条儿，宛如“千树万树梨花开”，若是晴日，那一定“分外妖娆”。
一年四季，柳堤下散步的，练太极的，拉琴的，练声的，谈恋爱的，不亦乐乎？到了端午节，江上龙舟竞发，锣鼓喧天，柳堤人山人海，不亦喜乎？忠州已不再是杜甫笔下的“小市”，曾经的东坡路已是车水马龙，绿荫如盖，滨江路上商贾云集，门庭若市，气派的车行，堂皇的酒店，温馨的咖啡屋，疑是“东方威尼斯”。
累了，就走进一家临水茶馆，泡壶碧螺春，悟那“花絮时随鸟，风姿屡拂尘”的人生哲理。馋了，邀几个好友，躲进青砖黛瓦下的滨江酒榭，或是露天夜市里畅饮达旦。烦了，就站在柳堤岸边，对着滚滚长江喊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生命壮歌！
入夜了，带着几许醉意，摇晃在柳堤间，鳞次栉比的万家灯火，在霓虹里妩媚地闪烁，似那满天星斗，让你特别地想家！
这半城柳堤，像一幅水墨山水画，又似一首朦胧的爱情诗。你我，若是躲不过喧嚣，就行不厌柳堤，若是还有梦，就坚信，春风柳上归。
爱上这座城，有品位，有灵气，因了柳堤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