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重庆：最“不中国”的大陆城市

lkw · 发表于 2007-8-1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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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特色的城市及其成因？建国后改革开放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国城市尤其是北方城市的学习对象无疑是苏联城市，苏联城市的特征和内涵是****的、集权的、官僚主义的、个人崇拜的，这与中国5000年的封建传统极其相似，因此，北京、天津、哈尔滨、沈阳、大连、长春等北方城市的城市格局和建筑风貌，直到今天，酷似苏联城市，布局生硬，城市内部关系部分断裂甚至分崩离析。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特别是中国沿海地区经历了第一波的发展，上海、广州、深圳、南京、青岛、大连等沿海各大城市的城市建设已经基本成型，这批1990年代崛起的城市，是中国城市化的第一次尝试，无论是大连、还是上海浦东，其城市规划建设、建筑设计等具有浓厚的中国特色，当然也不能否定它们的“国际性”。今天上述城市矗立的几千座高楼大厦，都是这次试验的作品。深圳地王大厦是这次试验失败品的代表，而上海金贸大厦，或许是上海唯一的成功作。1990年代，在绝大多数沿海****和建筑设计师眼中，香港、新加坡的城市规划、建筑设计是完美的，是学习的不二选择。而事实上，香港、新加坡的城市规划设计是非常东南亚化的，也可以说东南亚城市是很香港化的。这些城市是中西方（城市及建筑）文化的试验品，毫无疑问，香港、新加坡是比较成功的试验品。不过作为试验品，成败皆有之。对这样的试验品的学习，恐怕十之八九是失败。比如，对倾向庸俗的香港夜景的简单学习，使得大陆各大城市的夜景恶俗至极。今天大陆城市无所不在粗制滥造的“欧式”建筑，是学习上海等地的半殖民建筑所致。而上海、大连等城市的半殖民地建筑，不值得称道。即使避开****因素仅从建筑本身来讲，它们是粗俗肤浅的、徒有其表不得要领的。不说欧洲，不说北美，不说澳洲，就是比起墨西哥城、布宜诺斯艾利斯、开普敦等等数百座亚非拉城市，无论是建筑规模还是建筑纯粹，中国的半殖民建筑不值一提。原因除了中国文化的过分强大，还有中国没经历那些国家那么久远的半殖民-殖民时代。中国城市的半殖民建筑只能哄骗农民（这里没贬低农民的意思）。上海是一座以海派文化自居的城市，其城市建设理应最“西方化”。然而，正是在上海人称道的精明的商人气质影响下，上海的城市规划建设也许是今天世界上最具“中国特色”的城市。上海人的精明，实质是逐利的、摇摆的、投机的、眼界狭窄目光短浅的、小资本主义的精明，不可能形成宏大的叙事。上海的这种人文气质，反映到财富创造上，上海少有本土超大型民营企业，少有本土顶级富翁；反映到的城市建设上，上海一会儿学香港新加坡，一会儿学东京，一会儿学芝加哥法兰克福，一会儿学纽约，以至于最后谁也没学会，什么也学得不像。建筑设计上，弧线型（圆型）是最难运用的，用得好如欧洲的教堂顶部，非常和谐漂亮，用得糟糕的如上海的东方明珠，丑陋到极致。无论形状，还是色彩，没有比东方明珠更“中国特色”的建筑物构筑物了，“中国特色”本不该有任何贬意。欧美的建筑师非常清楚：没有非常美学修养的建筑师，尽量一辈子避开弧型特别是圆型。因为弧型、圆型有无数个面，建筑的立面越多越复杂，难看的视角就越多，要保证每一个角度都很美，只有宗教类建筑。再者弧型、圆型阴柔无比，而建筑本身讲求线条的硬朗、力度美。中国99%的建筑师没有什么美学修养，却偏爱弧型特别是圆型（这跟圆是中国传统的文化符号有关），他们的丑陋建筑在中国铺天盖地。弧型特别是圆型的丑陋运用是构成“中国特色”建筑的主要外在因素。一座建筑就是一座建筑，一个区域（甚至整座城市）的建筑亦可视作一座建筑，同理，立面越多，视角就更难把握。包括建筑设计、整体规划和天际线规划在内的浦东新区的城市规划千奇百怪、杂乱无章，更像是个人主义膨胀的产物，而不是工业化的自然产物。浦东新区的建筑规划完全不具备工业化的秩序、标准等基本特征，以致于被日本的建筑师藐视为“学生作品”，再恰当不过。而深圳、大连、重庆的部分城区的城市建筑规划值得称道。欧美城市，严格遵循功能分区设计城市，****商务区高楼大厦聚集，外围合理地分散着居住区、工业区、城市服务区，居住区中有密度合理的超级市场、便利店、教堂、公共开敞空间等。功能分区符合工业化精神，尽管有其缺陷，就如工业化有其缺陷一样。而繁杂的后现代主义城市，对于中小城市和特大城市的部分区域也许适合，但对于整个超级城市，如果超出一定程度，它只会带来无序、混乱和瘫痪。后现代城市的核心思想是城市生态，一个小型食物网络容易构建，但构建超级城市的巨型食物网络，恐怕上帝也无从下手。圣保罗等拉美城市的城市形态形似于“后现代主义城市”，它们吸取了这种城市的所有缺陷，却放弃了这种城市绝大多数优点。功能交叉严重甚至混乱，导致城市流动混乱。中国城市，谁“拉美化”了？一个简单有效的判断方法：绝大多数为住宅楼的高楼遍及全城的城市正在走向“拉美化”。在城市规划建设方面，上海愈渐陷入“拉美化”泥潭，以致于学习上海城市规划建设的城市愈渐
“拉美化”。
 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中西部地区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开始了经济发展，城市规划建设上，内陆城市一开始便一窝蜂地学习上海深圳广州，殊不知上海深圳广州并不是好的学习对象。最后，造成今天内陆各大城市的糟糕境况。一个例子，四川省会成都今天已经陷入左右为难的城市化境地。一方面，它的社会生态极具农业社会的气质并极力维持这种气质。另一方面，在缺乏工业气质下它却有强烈的现代化国际化冲动。这种两难境地使得成都冒出诸如九眼桥、四川电视塔、天府广场、清水河大桥等为数众多的粗俗的“土”建筑“洋”建筑。 最“不中国”的大陆城市中国西部的重庆似乎是个例外，它一开始也学习过上海，不过由于当时薄弱的经济实力，大大削弱了这次学习的实践，它没有像其他城市那样建设了大量实验建筑和大片试验城区。重庆的大规模城市建设事实上从直辖后第五年开始，后发优势的它更可能看到前人的根本缺陷，它的学习对象从上海转为香港，某些领域甚至直接到纽约。重庆由此避免了中国先期发展城市所走的弯路。近代以来，重庆浸淫在长达百年的工业化之中，而工业化追求的就是秩序、标准、高效和大规模生产，工业化过程中产生了工业审美，这一审美一部分反映在西方社会各种流派的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中。重庆人由此染上了工业审美，这使得重庆对工业资本主义城市的学习变得容易起来。同纽约、悉尼、里约、香港一样，重庆是世界上少数几个城市与壮美山川紧密结合的城市之一，一出生，重庆人（主流）就受到壮美山川的无形陶冶，其审美被潜移默化，并逐渐固化下来。主流重庆人的审美如此，建筑师更能被重庆的山河壮阔所影响，使得重庆城市叙事宏大，并且强调与自然的结合。比如由于自然地貌，重庆的跨江大桥，往往引桥很短甚至没有引桥，两端是大型立交，然后是隧道。桥梁系统与自然紧密结合，过渡流畅。具有浓郁地域特征的“魔幻山群”、国泰剧院、朝天门大桥、珊瑚大桥、鹅公岩大桥这些规模庞大的市政建筑，正在这座城市崛起。另外，“魔幻山群”、重庆大剧院、朝天门大桥、江北航空港这些庞然大物，以及数座两三百米的摩天大楼，因其强烈的工业气质、未来感，更加“资本主义”。
另外近年来重建的红崖洞，一方面具有浓郁的中国传统，另一方面具有西方的魔幻特质。同中国传统城市布局截然不同，因其自然地貌，重庆在走“多中心组团式结构”的城市化道路，这无意识地引入了西方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机制，一个组团（都市簇群）就是一个“城邦”，每个“城邦”都有自己的都市生态，“城邦”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近年来重庆观音桥、沙坪坝、杨家坪、南坪等组团的崛起，使得重庆城市内部竞争愈演愈烈，而竞争的结果无疑是共同进步。正是因为这种多中心组团结构及其下的城市生态，重庆是大陆城市中最具后现代主义的，当然不能说它就是一座后现代城市，重庆也有明显的功能分区，中心没有被彻底解构。这样表述比较确切——至少在城市建设上，重庆是一座现代-后现代城市。欧美的绝大多数重要城市和一般城市，其市中心（次中心）广场都矗立着这座城市在最具历史性、纪念性的建筑，这些建筑往往象征着城市精神甚至是国家精神。巴黎、伦敦、柏林、罗马、法兰克福、费城等等都如此。这一点上，北京、重庆无疑是中国做得最好的，重庆的解放碑、观音桥、三角碑步行街这几个中心广场，都有历史性纪念性的建筑，它们悄无声息地吸引城市动物，汇聚旗下，而解放碑更是重庆的城市精神。街道狭窄是以伦敦、巴黎、纽约带代表的欧美城市的一个特点，尽管有其历史原因。这些城市不少街区，汽车停下来不出汽车就能购物，这样快捷方便。另外，狭窄街道有利于强化街区联系并形成街区文化，这也是后现代城市的一个重要思想，后现代主义反对宽阔马路。重庆今天狭窄的街道，在交通软件升级后的明天，它将会变成这座城市的优势。而与城市繁华一步相邻的下半城贫民区，它复杂了城市生态，具有后现代美学。城市生态越复杂，社会矛盾越剧烈，蕴藏的城市机会就越多，可能性就越多，而生产无数机会和可能，是城市存在的终极意义。今天，重庆的某些街区，其建筑设计，其整体风格，身入其中，恍惚纽约时报描述的那样——《孤独的星球》推崇的这座魔幻般的奇迹之城，商业中心区摩天大厦密集，不得不让人想到曼哈顿下城，七八家超级百货公司在这里聚集，汉斯百货不知是否已经找到理想物业。步行街区人流如织，女士们穿戴时尚，表情冷漠，垂直升降机里经纪人进进出出，完全呈现出一派后期资本主义时代的都市景象。城市建设上，重庆无疑是大陆最“不中国”的城市。 要么学习纽约，要么自己创造上个世纪，北美、澳洲的城市，甚至欧洲的部分新兴城市都在学习纽约的城市建设，因为同属西方一个文化背景，尽管没有一个城市超越纽约，但也颇得其旨。芝加哥一开始也在学纽约，后来它开始走自己的道路并且取得巨大成功。由于芝加哥学派倡导的功能主义美学被简单化为功能主义（无美学），以致学不了纽约转而学习芝加哥的那些城市，不得精髓。东京、香港、新加坡等亚洲超级城市学习美国，尽管谈不上失败，但也说不上有多成功，原因上文已述。如果学习是有所必要的，我们首先找一个学习对象。大陆城市学习香港、新加坡，香港、新加坡学习欧美城市，欧美城市学习纽约、芝加哥。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学习至今远远没有被超越的纽约、芝加哥？另外，欧洲城市的老城区不具指导意义，显然是没法学的。纽约，帝国之都、世界之都，它是资本主义城市发展的极致，现在已进入后工业社会，并逐步走向终极都市。纽约的建筑极具工业化的秩序、标准、高效和规模外，最重要的它的神学追求，无论是帝国大厦，还是克莱斯勒大厦，还是曼哈顿的天际线和城市设计，都如此。纽约派建筑的神学追求是所有城市的学习只得表皮的唯一原因。庞大的楼基、层层推台的楼身（归因于纽约独特的城市建筑规划法律）、金字塔状的楼顶、简洁的立面、庞大的窗户矩阵、考究的石材外墙、深沉的外墙色调……这些，就是纽约派建筑的基本特点，神学追求蕴含其中。事实上，纽约的城市规划和纽约派建筑是也是试验品——欧洲城市文化的最大一个试验品。为什么中国城市的实验失败？纽约的实验成功？比起复制，受中国强大文化的影响，中国城市事实上不得不偏向于融合东西方文化。而这两种迥然不同的文化，如同油与水，彻底融合起来理论上就不可能。这导致了中国城市的这次实验归于失败。而纽约，本身沿用欧洲的价值体系，加上工业化的深刻影响，加上严格的有法律依据的各方制衡社会秩序，再加上西方世界的理性推理（东方世界没有理性推理），它的建筑在追求功能美学的同时，兼顾了宗教美学。纽约创造性的成功成为历史必然。我认为，纽约发展的终极，就是城市发展的终极，除非大规模生产被停止，除非制衡社会被瓦解，除非现存体系被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