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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29日,华人著名电影导演、编剧杨德昌在美国加利福尼亚贝弗利山庄的别墅,满怀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据他的妻子彭铠立说,他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将剧本《长江动物园》搬上银幕。那是一个让他无比动容的故事,讲述的是全面抗战初期,国立****大学王酉亭等16人,从南京出发,历经一年,将国外引进的稀缺品种和国内杂交优化的千余牲畜、家禽西迁护送至重庆的故事。
王酉亭下决心排除万难也要带动物西迁
1937年11月12日,日军攻陷上海。20日,国民****发表迁都重庆宣言。此时的****大学已大部西迁重庆,校畜牧场是唯一尚未搬迁的单位。除少量牲畜、家禽随校迁至重庆,从国外引进的千余头(只)稀缺的牲畜、家禽和国内多年培育的杂交优良品种仍滞留在南京。畜牧场场长王酉亭对畜牧场西迁仍抱希望,但他提交的迁移方案(现藏于南京大学档案馆)却石沉大海。时任****大学校长罗家伦撤离南京前到校畜牧场视察。在罗家伦的《逝者如斯集》中,他回忆到当时告诉王酉亭日军已进逼南京,由于运力有限,学校无能为力,畜牧场西迁无望,并宣布了遣散畜牧场的命令,说完痛哭流涕。握手言别时他还对王酉亭说:“我管不得了,这里交由你全权处理。南京如被攻陷,不得已可以放弃,学校决不怪你。”
农学院是****大学的重点学院,畜牧场则是畜牧科研的重点实验室,是集教学、科研、推广为一体的畜牧业培训基地。王酉亭是东南大学(****大学前身)农科系毕业生,在校工作已有7年,先后任过技师、兽医、畜牧场场长等职,深知实验室的畜禽既是稀缺品种的“种源”,又是畜牧研究不可或缺的资源。杂交优化出的畜禽凝结着科研人员的多年心血,对改变中国落后的畜牧业面貌及战后重建有着重大意义。绝不能把这些优良畜禽品种留给日军,这是王酉亭的底线。他下决心西迁重庆,继续让牲畜、家禽运用于科研教学第一线。
兵荒马乱之时,人都没处躲藏,将千余头畜禽护送到几千里外的重庆又谈何容易?缺医少药,遇有病情当如何?途中敌情不明,遭遇轰炸怎么办?……然而最令王酉亭头疼的是西迁资金尚未着落。人吃马喂消耗量很大,涉江渡河都要钱,无米之炊如何做?学校财务已全部撤离,畜牧场在编领工资的员工不多。战时当下,只能靠自己。王酉亭虽然月薪80大洋,但平时家里孩子多,没有什么积蓄。他不得不背着妻子变卖祖传的两处房产、田地,做西迁经费,义无反顾地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畜牧场员工吴谦、曹占庭、袁为民等人为王酉亭的行为所感动,愿意与王酉亭共同承担重任。西迁动员会上,众人对这一举动无不表示忧虑。此等大事,是平头百姓做得了的吗?值得冒这么大风险吗?王酉亭像考试答辩一样逐一解问答疑。他坚定地说,干这种事既不是****,更不是投机,是日本人逼的,是国难当头之时,为民族前途担一份责任。会后,大家争相报名,最终选定16人组成护送队,王酉亭被推举为带队核心领导。
畜禽西迁准备繁杂,工作量大。为解决运力,他们设法把鸡、鸭、兔等小型动物置于笼内,由奶牛、马驮运。为抢在日军占领南京前出发,员工们四处收集木料、竹料、铁丝,夜以继日赶制装载小动物的木笼、竹筐,筹集医药等。为摸索途中牲畜管理经验,他们还将牛、马、猪、羊组群编队进行拉练预演。
护送队员们都经历了与妻儿生死离别的痛苦。12月5日,王酉亭的妻子夏淑哲将乘坐学校安排的最后一趟江轮离开南京。她抱着刚出生8个月的儿子在码头等候王酉亭,身旁还有两岁的小女儿和4岁的大女儿。王酉亭与孩子们一一吻别后,夏淑哲把王酉亭交给她的结婚照和委托好友照顾家人的信件放在胸前,与丈夫挥泪告别。12月13日,南京沦陷,日军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所幸死神与“动物大军”擦肩而过。
战乱逆境中的四千里西行路
“动物大军”与南京难民一道向合肥方向行进,千余头(只)畜禽组成的队伍约有四五百米长。队员护卫在两侧,提防动物逃离或互相撕咬,后卫人员关照因体力不支掉队的动物。王酉亭身背学校为畜牧场保护农田配发的德式双筒****,推着自行车跑前跑后。
早年,王酉亭任县建设局局长时参加过治淮勘察,熟知苏皖地区人文地理,西迁途中又通过报纸、广播及途经的难民,保持对战局有所了解。为避开南北两路日军对合肥的进攻锋芒,他带领全队昼夜兼程,以尽早通过合肥。然而日军飞机频繁轰炸袭扰,为使牲畜免受惊吓,王酉亭又令全队改为夜行昼伏。打前站的人员须每日提前出发,到宿营地后寻找水源、围栅栏、铡饲草、支锅煮饲料,以保证牲畜家禽及时得到休息、补充营养。迁徙中最怕牲畜生病,带出来的药品有限,还需靠沿途采摘中草药补充。最大的难题是牲畜家禽的饲料,种类多、需求量大。加州牛、荷兰牛、澳洲马的饲料还要专门配制。王酉亭所筹经费在支付租船费用后所剩无几,饲料只能粗细搭配,尽可能保证牲畜的营养。
“动物大军”中有高1.8米以上的荷兰种公牛、蹄子有碗口大小的澳洲公马,还有国内少见的火鸡等家禽。沿途的百姓们从没见过如此高大的种牛、种马和种类繁多的家禽,有些看热闹的孩子常跟出十几里路。而当得知他们是冒着日军炮火从南京撤出的,牲畜、家禽是国家花重金从国外引进的稀缺品种和国内培育的杂交优良品种时,又无不为之感动。“动物大军”也就有了宣传抗战和科普畜牧知识的新使命。
离开南京的最初几日,由于缺乏长途行军和野外管理牲畜的经验,不少队员脚上打了泡,两条腿常常像灌了铅般走不动,只好抓住牲畜尾巴被拖着走。大家也难得吃上一顿饱饭,夜晚常露宿野外,铺干草和衣而卧。终于经过150多公里行程,1937年12月底前通过合肥,“动物大军”成功避开了日军进攻锋芒。从合肥再出发后,鉴于敌情有所缓和,每天行程一二十里,情况允许时雇佣木板车、驴车运送家禽,行军三五日歇两三天。1938年春节(1月31日)到达叶集镇(霍邱县境内),进入大别山北麓。叶集镇地处豫皖交界的大别山深处,属穷乡僻壤之地,时值隆冬,气温低至零下十多度,河水冻成冰坨,“动物大军”不得不在此休整。护送队队员们勒紧裤腰带,能省则省,即使自己吃糠咽菜,也要保证动物始终有米糠、麦麸、玉米碎、杂豆等牲畜饲料,更未动过宰杀牲畜充饥的念头。但终因费用耗尽,“动物大军”还是陷入牲畜断料、人断粮的绝境。王酉亭意外发现叶集镇有个营业的邮电所,就试着给重庆的校长罗家伦发了封电报。罗家伦接到电报后喜出望外,没想到王酉亭有如此举动。急电汇款,并同意“动物大军”在叶集镇休整过冬,待春暖花开时再继续前进的建议。经费有了着落,王酉亭心里的石头终算落地。从此,王酉亭依靠地方邮政与学校建立了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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