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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朝天门码头的石梯上,背后就是赫赫有名的朝天门,在重庆九开八闭的十七个城门中,朝天门迎宾接圣的至尊地位无门可比。
看两江江水从我的左右向朝天门前的江中汇涌而来,左边的嘉陵江,流经千里川西平原,经万亩良田过滤的江水,尽染山野的青绿,禾苗的淡香,宛如一轻盈的丝带飘然而至;右边的长江携带青藏冰川的寒气,从几千米雪域高原飞驰奔涌,卷起金沙两岸的泥沙咆哮而来。一边是浑身青绿,温柔可人;一边是混沌黄浊,裹带着青藏高原冰川的寒流冷气。
这本是两股完全不相融的水流,融合的结果,一方会失去清雅身姿,另一方也不会因此清澈起来。可两条江流顺着渝中半岛的两边别无选择地流去,半岛的末端,就在我席地而坐的江滩前,注定了它们粉身碎骨的碰撞掺合,经一阵鸡尾酒式的浪漫调合,再也分不出彼此,混混的一江黄流汇聚成更大的能量,向着东方一路奔去。
看着眼前清浊交融,翻滚搅和的江水,两江水流在这里集聚整合,形成更大的江流,去撞开三峡的夔门,去突破水电站大坝的阻拦,这一泻千里的激情,这开凿山峦峡谷的勇气,正是巴渝三千年文明路,八百年建城史延续至今精神之根本。由此想到这片八万多平方公里的热土,这三千多万巴渝儿女,集合在重庆直辖的大旗下,万众一心,统领西部诸省,(其实在建国之初,重庆就归****直辖,是西南局所在地,刘邓主政西南,就是在重庆发号司令,统帅西南诸省,今日再获直辖,只是恢复重庆过去名誉,名归旧主而已,不值一提。)开始了书写新世纪之新西部的崭新篇章。
我追索眼前的江水,追忆到百年前的朝天门迎宾仪式,这扇重庆九开城门之首,独门享受迎送朝廷命官的殊荣。我似乎看到,那群衣衫不整的纤夫,在三峡的江滩上,逆行而上,喊着让朝廷命官听不懂的川江号子,奋力地将气派的官船拖拉到朝天门码头。那官船载来的,不只是朝廷大官,还有那一句顶一万句的皇帝圣旨,甚至可能还载有圣上的赏赐物品。想那迎宾的码头早已是官民汇聚,热闹非凡。随着远方的江面上那驶来的官船由小变大,码头上的迎宾人群也是由闹转静,地方的父母官们,早已是官袍笔挺,肃立两边。码头上的官抬大轿,也是依照官阶等级一字排开。
抬头看着远方天空中堆积的云层,回想起抗战时的朝天门,日本人的零式战机,就是借助云层的掩护,一次次从云端俯冲下来,将朝天门和整个解放碑地区,炸得是千疮百孔,尸横遍野, 这群疯狗杀人后,又窜入云层向远方逃去。看今日的天空依旧是白云朵朵,也时闻飞机的声音,那一架架飞越朝天门上空的飞机,是借道前去江北机场的客机。在较低的天空中,一群群鸽子也在自由的飞翔,这些象征和平的飞鸟,装扮着安祥而和平的天空。
战时的朝天门,就象一个安抚天使,它在安抚借道向后方撤退的难民,转运故宫那无数箱国宝,迎接从下江撤退而至的军工和民营设备,整编各地逃来的散兵游勇。它默默地做作迎来送往的工作,尽管它已是遍体鳞伤,但是,它依旧坚守于两江之端,用不屈的精神铸就了那一尊国民抗敌的精神堡垒(解放碑在抗战时名为“精神堡垒”)。
在朝天门下,我似图找出门额上“古渝雄关”的旧时题词,依稀看到巴蔓子将军横刀立马守护城池, 巴将军“刎首护城”为渝洲万民敬仰;“革命军中马前卒”的邹容,所著《革命军》一书中声声共和呐喊,撼动天朝宫廷千年根基;湖广填四川的先民,逆江而上曾在这里停靠小憩;巴县衙门开堂会审,断下多少是非故事;湖广会馆的堂会,不变的是那传承下来的乡音;1891年被迫开埠后的重庆码头,时闻英法水兵的放肆笑声。
通远门不断变换的大王旗,记下年号新政,那绕着城墙根躲猫猫的小伙伴,唱着:“黄丝黄丝马马,请你的家公家婆来吃嘎嘎;坐的坐的轿轿,骑的骑的马马”的儿歌,留下飞奔的身影。我望着旧城遗址,似闻儿歌余音还藏匿在墙根砖缝,那群念诵儿歌的人儿,却不知今在何方。
历史上朝天门码头兴盛的初期,还得到两个小兄弟的帮衬,一个是对岸左边的江北城,一个是对岸右边的弹子石。在没有桥梁的年代,一叶小舟,将两江交汇的三地编织在一起,载物运客,甚是热闹,这两江三地的水码头,你来我往的木船火轮,曾经携手演绎了一段重庆水码头早期的繁荣史。
“站在家门口的岩石上,可遥望到江对岸;长江和嘉陵江两条河汇合处,是这座山城的门扉---朝天门码头。两江环抱的半岛是重庆城中心,依山而立的各式楼房……” 旅英女作家虹影,在她的自传体小说《饥饿的女儿》中,这样描绘她在弹子石看到的朝天门。
随着六十年代连接观音桥和渝中半岛的嘉陵江大桥的建成,八十年代连接南坪和渝中半岛的长江大桥的建成,弹子石和江北嘴开始了它们各自的衰落期,观音桥和南坪地区,则成就了数十年不衰翻天覆地的新城扩张史。而依旧靠过河船与朝天门连接的弹子石和江北嘴,眼睁睁地看着观音桥和南坪高楼群起,路网如织,两个后起之秀已经将江北嘴和弹子石远远抛到了身后。历史就是这样写成,今天你显摆,明日我登场,前三十年是河东,后三十年可能就变成河西了。观音桥和南坪借助大桥过河,方便快捷,顺应了时代发展的要求。而固守那一叶小舟摆渡的的江北城和弹子石,随后在各自整理几十年的没落史。
我看着正前方的朝天门大桥,那超过悉尼大桥跨度的桥身如彩虹般优美,彩虹的一边落子弹子石,另一边搭上江北嘴。这道吉祥的彩虹,正在开启南北两岸的新纪元。这彩虹还在向两边延伸,在我的左侧嘉陵江上,千厮门大桥的桥墩已经露出了水面,它的将连接渝中半岛和江北嘴;右侧的长江江面上,连接弹子石与渝中半岛的东水门大桥,也是初露锋芒。这三座大桥建成后,一出再现两江三岸旧时繁荣的惊世大戏,就将粉墨登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版振兴大戏中,“金三角”会是它们在这出好戏中不断重复的代名词。
坐在石阶上,一阵江风吹来,把我从纷乱的思绪中唤回。想到我身后就要再来一次变脸的朝天门广场,它的上一次换装,是借重庆直辖的力量,将它打造成一艘领引新重庆驶向大海的巨轮,让直辖后的重庆走向更远的地界。而马上就要重建的朝天门广场,要用百亿之巨的资金投入,脱胎换骨般改造朝天门,广场面积增量几倍于现在,而长期堵塞的车行道,改由地下隧道通过。
这次变脸,不再是朝天门孤军奋战,朝天门和江北嘴加上弹子石,都在各自扮演不同的角色,而那位叫江北嘴的小弟可是新成立的两江新区的首领,那句“下有陆家嘴,上有江北嘴”的时新说法,也是冲它而来的。江北嘴大有叫板大哥朝天门的实力和野心,前途无量,更为世人看好。
坐在石梯上,两江春风吹乱我的头发,掀起我的衣衫,我在期待变脸后的朝天门,这艘不沉的巨轮,统帅两江三岸的疆域,穿越三峡山崖险滩的阻拦,去抚摸两湖平原的稻田,去领略沪宁城宇的风采,去享受太平洋阳光的温暖。
我读我用一身守候的城市, 坐在朝天门码头的石梯上……
待续:《我读重庆--- 登上南山,中梁山和缙云山》
《我读重庆--- 漫步两江三岸的滨江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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